北桐

杂食党,be体质,冷cp专业户。老咸鱼自产自销自娱自乐。时常爬墙。

【风雅颂图文解禁­­­-风】虹蓝/文-国风·邶风·击鼓

*感谢主催浮生太太!参本的太太们都辛苦了!


“这正是:少年侠气,交结五都雄。肝胆洞,毛发耸。立谈中,死生同——”

蓝兔醒来时,说书先生正给今天的故事作了最后一句结语。

“一诺千金重!”

醒木一拍,所有人轰然应好。说书先生品一口茶,轻摇纸扇不再言语,听书人却仍意犹未尽,三三两两感叹起来。

“说好了落地便输,这长虹剑主分明早就败下,还耍赖继续应战,非君子所为,非君子所为啊!”

“可踩在伞上,确实不算落了地,怎么能说是耍赖呢?我倒觉得这长虹剑主灵活通变,不囿于规,是个有意思的小子,对我胃口!”

“这长虹冰魄‘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’的档口上,你们不去称道才子佳人佳偶天成,居然跑去探讨长虹剑主是不是耍了赖?实在是不解风情。”

蓝兔听了几耳朵议论,茫然问:“刚刚讲了什么?”

水叮当正托着腮回味刚才的故事,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:“你可真行,直接从开讲睡到结束——今天说了长虹剑主和魔教少主的伞坊之战。”

蓝兔和水叮当通过凤凰岛考验后,凤凰武馆一行人便来到临安准备三台阁比武。只是大会将近,虹猫习武也愈发刻苦,常常天未亮就出了门,夜深方归。有这么一个勤奋的标杆在,其他人自然也不甘示弱,寒天小狸咬咬牙尚能坚持下来,水叮当却是受不住了。再怎么立志要成为个巾帼英雄,她也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,自小就是被宠起来的,修习练武都是听凭己意,哪吃过这等苦头,寻了个下午便拖着蓝兔来茶馆躲一会懒。

蓝兔一边要照顾变为婴孩的五剑,一边又要抽时间练功,哪头都不敢松懈,也是累得够呛。正巧她们的位置在窗边,外面春光暖软,花间隐有莺语,她沐着暖阳不知不觉竟睡了去。此刻听见水叮当的抱怨,略带歉意地笑了笑,去端面前的茶杯。

水叮当劈手夺下:“早就凉了你还喝,回头闹了肚子又要让虹忧心。”她说着给蓝兔倒了杯热茶,周围又响起了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。

“想那长虹剑主与魔教少主俱是少年英才,竟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,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。这蓝兔也只是仗着姿色,红颜祸水罢了!”

水叮当“砰”一声把茶壶摔在桌上,溅出了几滴茶水,她扭头对着说话人怒目而视:“仗着姿色?红颜祸水?玉蟾宫主剑胆琴心,美名与侠名一并远扬,火烧蟾宫玉石俱碎、碧血真情七叶花开,是仅仅凭着姿色就能做到的?有本事你也凭一个啊!”

旁边有人跟着一同驳斥[j1],水叮当越想越气,恨不得撸袖子去挠花那人的脸了。蓝兔从不知水叮当居然还是冰魄剑主的追捧者,急忙扯了她的袖子,让她消消火。

“你拉我做什么!是他诋毁别人在先!”水叮当最看不过她这般柔弱可欺谁都不得罪的做派,简直恨铁不成钢,“你的名字跟玉蟾宫主就差了一个字,能不能学学人家?”

蓝兔不知如何开口,只能对水叮当露出一个无辜又温柔的笑来。水叮当让她笑没了脾气,而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也已经被听众们数骂得落荒而逃,她只得重新坐下,过一会儿又从话本子里挑出几件玉蟾宫主的事迹讲给蓝兔听。

茶馆外栽了几棵桃树,枝条恰探在二楼窗边。三月天初暖,枝头将将冒了花苞,偶尔有几朵绽放的桃花随风轻摇。

似乎曾经也有这样的春,有少年血染白衣,手上紧握一把赤色长剑。那时桃花灼灼,花瓣纷落如雨。

“蓝。”

一个声音唤回蓝兔飘远的思绪。她循声望去,少年背负木剑,在桃花树下笑得舒朗,对她招了招手:“来。”

依稀仍是当年模样。


“武疯子难得早退一天,就先来找人了。”水叮当撇撇嘴,推着蓝兔出去,“快走吧。”

蓝兔方走出茶馆,虹猫已经迎了上来,展开怀中披风披在蓝兔肩头,将长带系好:“风还凉,小心受寒。”

蓝兔望着他低垂的眉眼,忽然道:“我方才做了一个梦,梦见宫墙外有十里桃花。”

“没有梦到我吗?”

蓝兔仰起头看他,春光透过横斜的枝干落到她眼中,目光澄净明亮。虹猫忍不住笑了起来,抬手摸摸她的发顶:“逗你的。若说梦是过去的影射,没梦到我是对的。”

“你在桃花林与猪无戒对阵,那时魔教还没来得及封山,许多离得近的人都见证了那场比斗,玉蟾宫主天人之姿口耳相传。倒是我,”虹猫叹了口气,“明明你是为了我才不得不跟猪无戒虚与委蛇的,我却只能在密室里养伤,无缘得见你的成名之战。”

蓝兔由虹猫牵着往他们栖身的客栈走:“后来呢?”

“后来平定魔教,风波又起。大抵春天生机盎然,坏心思也容易生长,回回都在这个时候冒头,说好了等天下太平就一起再去看一次桃花的,竟一直都错过了。

“不过你总说‘侠者利刃在手,自当守天下长安。唯河清海晏,方不辜负人间春深一场’。是我不甘心,明知道你从不畏惧风刀霜剑,却也更想带你去赏花赏月赏天地朝暮——沐花雨总归比沐箭雨好得多。”

大义之下,磊落如虹猫,也终究是存了一点私心。

蓝兔低着头。少年温热的体温自他们相握的手心传来,融进血脉流入心肺,最终汇聚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满满当当地填在脏腑里,酸涩得发胀。最后她说:“蓝兔……玉蟾宫主,应当是个很好的姑娘。”

而虹猫知她甚深,哪怕她失了记忆也是一样,闻言停了脚步,转身看着她:“怎么了?”

蓝兔的目光越过他肩头,远处有轻风扶柳。

“他们都在说冰魄剑主如何侠骨柔肠、如何飒爽磊落,而你说我就是蓝兔。但是她离我太远了,我不知道,我不记得。”头又开始疼了,她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,语气惶惶,“她那么好,而我、而我……”

“嘘,嘘。”虹猫顾不上路人探寻的眼神,上前把他的姑娘拥在怀里,揉着她的后脑小声重复,“不要说话,蓝,不要说话。”

被他的气息包围的一刻蓝兔停止了挣动,少年和缓的嗓音仿佛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让脑中翻江倒海的痛楚消退了不少。她抿了抿唇,抓住了虹猫的一小截衣角。

虹猫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才松开胳膊。蓝兔这会儿也回过神来,觉得是自己钻了牛角尖,正不好意思地瞅着自己鞋面。

虹猫却正了神色,表情与语气一样郑重:“于外人而言,你先是冰魄剑主,后是玉蟾宫主,再往后大概还能排上一溜诸如‘武林第一美人’这样的名号。最末尾的,方才是蓝兔。

“但对我来说,冰魄剑主是你,玉蟾宫主是你,失去记忆也好恢复记忆也罢,自始至终都是你。”

蓝兔抬眼怔怔望着他,虹猫便笑开:“听不懂没关系,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在就好了。”他伸出一只手,“回去吗?”

蓝兔拉住他的手:“回。”

到了客栈后蓝兔解下披风,抖落出一小片桃花瓣,她拾起花瓣捧在掌心端详许久,最后夹进一本剑谱中。

“等三台阁比武结束后,我们一起回玉蟾宫看桃花吧?”

虹猫正给几个婴孩喂米汤,闻言手上一顿,笑着应下:“好。”


后来虹猫带领凤凰岛一行人拿下大比魁首、自己却被腾龙武馆一众学徒围困在山脚时又想起这件事,无奈地摇摇头,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说好事多磨。

对面的腾龙馆主见他众敌环伺依然举止从容,心中不由赞赏。然而事关独子性命,他别无选择,只沉声道:“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。净元珠我势在必得,你交是不交?”

虹猫对他遥遥一揖,语气不卑不亢:“净元珠对在下同样重要,只怕不能割爱,还望馆主体谅。”

一位腾龙弟子尖声道:“简直不识好歹,我们馆主提出拿至宝交换是给你面子,不然你还真指望凭着那把破剑全身而退吗?”

说的太有道理了。虹猫望着手中木剑叹了口气,便怀念起自己的长虹宝剑来,若是长虹在手,何至于此?然而他面上未曾显露分毫,只横剑身前,容色平静:“当与一战。”

腾龙馆主眯起眼,在夜风中挥一挥袖:“上。”

虹猫提剑迎上。

可惜木剑终究也不是长虹,剑身断裂的一刻,虹猫堪堪避过了当头劈来的一刀。辗转腾挪间他还有工夫走了个神——不知道自己拖的这点时间,够不够蓝兔带着净元珠回到客栈,够不够剑友们恢复。

然而毕竟是在激战,他晃神也不过片刻,下一瞬就已经凝心搜寻趁手武器,准备伺机夺人兵刃了。

这时有一个清亮嗓音远远传来——

“虹猫,接剑!”

他霍然抬头,视线尽头的女孩抛出长剑,飞身而来,墨发与裙角在身后飞扬。她面容犹带稚气,却与多年前在十里画廊同样将长虹抛给自己的少女何其相似——并不仅是容貌,还有那清明澄亮、似有锋锐剑芒的眸光。

恍如隔世。

虹猫嘴唇微动,眼眶与心头俱是滚烫。他心潮起伏,千言万语争先恐后地聚到嘴边,却又俱难分说。最终他只是抿了唇,脚尖点地,腾空接住长剑,直接扬手反刺,逼退眼前的敌人。

蓝兔手中执了另一把剑,穿过两人间横亘的刀光剑影,携风而来。

只是人到了跟前,雪亮的刀剑也到了跟前。两人目光交错,也不需言语,只一个眼神便互通心意。蓝兔脚步未停,虹猫也迎面跃起,于半空中擦肩而过,各自解决掉对方背后的敌人,又返撤回来,背向而立。

腾龙武馆一众将两人团团围住,没人敢轻举妄动,毕竟谁也不想亲自去试这两人的剑刃。而腾龙馆主本以为胜利在望却陡生变故,已然阴了脸色,缓步走上前来。他先前还自持身份,不欲与这半大少年动手,此刻却只想速战速决了。

虹猫握紧了手中剑,眼中升起战意。

然而乱战之中从无单挑的机会,这种时候更没人会讲究什么公平道义——当蓝兔看到那两支朝虹猫射去的箭羽时,她只来得及格开其中一箭,另一箭则下意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下了。

蓝兔被箭上残存的力道带得踉跄,正撞上虹猫的肩膀。虹猫双目赤红,反手将人捞在怀里,强行与腾龙馆主正对了一掌。被对方浑厚的内力一荡,他忍住喉口涌上的腥甜,身形却借着掌势疾退数十丈。腾龙武馆的学徒见他倒飞而来纷纷避退,阵型露了空档,竟让他突出重围,带着蓝兔消失在了山林里。

腾龙馆主暴跳如雷:“把守谷口,上去搜山!”


虹蓝二人在半山腰停了下来。蓝兔伤在胸口,这荒郊野外工具不齐,虹猫也不敢贸然拔箭,只能先喂给她一颗药丸,又点上几个穴位暂时止血,然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虹猫看着蓝兔苍白的脸色,帮她把鬓边碎发绾到耳后,轻声道:“我去找一下附近有没有草药,很快回来。”

起身正要走时却感到一股阻力,他低下头,蓝兔已经睁开眼睛,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:“不许走。”

“我没……”

“当初说过的,”蓝兔打断他,慢慢支起身体,因为伤痛她说得极慢,却又字字清晰,“生也好,死也好,你去哪我就去哪,别想抛下我一人。”

虹猫犯愁地揉了揉额角,又忍不住轻笑:“恢复记忆以后果然不好骗了啊。”

蓝兔作势瞪他一眼。

“听我说,蓝。”虹猫敛下神色,“你箭伤在身不宜大动,我这里还有小狸做的信号弹,一会我放出信号弹,再将腾龙武馆的人引走,你在这里等小狸他们赶来,再去帮我也不迟。”

“腾龙馆主已经知道我们是两个人,你只身作饵,他定会疑心净元珠在我手里,未必会被你引走。”蓝兔盈盈一笑,“何况,来时我已经嘱咐过小狸,除非五剑恢复,否则不要离开半步。”

见虹猫欲言又止,蓝兔抿了抿唇:“省省口舌吧,不必再劝我。”

“不。”虹猫笑起来,“我只是想说,冰魄剑主,好久不见。”

蓝兔一怔,随即温软了眉目,在夜空下笑得清浅:“好久不见。”

星海浩瀚静默,夜色温柔地拢住分明同行许久、却更像久别重逢的两人。

良久后蓝兔叹息一声:“旁人说我们的故事,惯用‘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;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’作结,却总是忘了后一句是‘于嗟阔兮,不我活兮;于嗟洵兮,不我信兮’。”蓝兔看着两人相扣的指尖,低声道,“诗书不详,我不喜欢。”

“我们不会的。”虹猫侧身换了个位置,帮她挡住凛凛山风,“说好了的,同去同归。”

“那你刚才还想丢下我。”

虹猫一哽,讨饶似地晃晃她的手:“是我错了。玉蟾宫主大人大量,放过我这一回,嗯?”

“折一枝桃花来当做赔礼吧。”失血让她浑身发冷,瑟缩着往虹猫怀里靠了靠,声音一分分低了下去,“玉蟾宫的桃花向来开得晚,现在回转应当正值花期。

“虹猫,带我回家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
山是小山,统共那么大点地方,虹猫带着蓝兔且战且退,终究是被逼上了山顶。而虹猫白日在比武台上扭转败局,又鏖战了半宿,撑到现在已然是强弩之末,脱力地抱着蓝兔坐在地上,旁边丢着在多次交击中已经豁了口的长剑。

腾龙馆主被滑不溜手的虹猫拖出了火气,也懒得再做无用的表面功夫,直接拍出一掌,打算先将人拿下再说。

虹猫护着蓝兔就地一滚,狼狈地躲开这一击,而腾龙馆主在半空中身形急转,掌风再次朝两人袭来。虹猫避无可避,将蓝兔挡在身后,苦笑着想:这次恐怕真的到了穷途。

然而峰回路转——

“休得猖狂!”

密林深处蹿出五道人影,飞花与柳叶齐齐朝腾龙馆主周身射去。腾龙馆主不得已收势退避,那五人踏空而来,将虹蓝二人护在中间。

虹猫心下一松,绷到极致的精神无以为继,软软地倒下去。


蓝兔再醒来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,倒是虹猫先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,起身端了一杯水来。

见蓝兔望着床边已经抽了绿芽的几束枝条发呆,虹猫扶她坐起来喂上几口水,边解释:“你伤重昏迷不好奔波,我便折了几枝桃花养在这里,想着你一睁眼就能看到。哪想你睡得太久,桃花都谢了。”

大抵她昏迷的这些时日虹猫也没能休息好,眼底有一片遮掩不住的青黑,笑容却十分明朗,可随后他又有些失落:“临安与天门山相隔千里,就算玉蟾宫的桃花开得晚,现在动身也赶不及了。

“我尚欠你一枝桃花。”

蓝兔弯起眉眼,握住虹猫的手,声音还带着刚刚醒来的低哑:“那就欠着,明年再还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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