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桐

杂食党,be体质,冷cp专业户。老咸鱼自产自销自娱自乐。时常爬墙。

【护法生辰·十五】烂柯

*护法15岁生贺

 

 

魔教众人刚刚结束一场屠杀。

为首的少年取出块帕巾沾了些水,慢条斯理地去擦指尖上的一点血迹。他姿态放松,仿佛是在宴席尾声整理一下仪容,可偏偏他周身满是横陈的尸体,跳动的炬火映在脸上,这种从容不迫的动作便添了三分森森鬼气。魔教小兵个个背脊发凉,在原地站成了数排板正挺直的木桩子,屏气等着这位年轻护法的下一道命令。

一个小队长在被手下偷偷戳了好几回后腰之后,狠狠地回头瞪了眼,最后一咬牙,弓着背小碎步跑跳跳面前,哆哆嗦嗦地开口道:“禀、禀禀告护法,给我们带路的穆二小姐不、不见了……”

他心里头发虚,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三个字几乎只是在喉咙边发了个音就被含糊过去。可是跳跳听见了,薄薄的眼皮一撩,眉峰一挑,似笑非笑:“不见了?”

小队长最怵他用这种表情说话,当即膝盖一软就给他跪下,哭丧着脸:“刚才太乱了,小的们没看住,一不留神就让那丫头给溜了。咱们要不要先把她抓回来?”

跳跳沉默一会儿,道:“跑就跑了吧,不必管她——穆二小姐有所保留,穆家肯定还有别的密道连通外部。他们拖家带口,要走密道一定会留下痕迹,比一个不知藏到哪去的丫头好找得多。”他擦干净手上血迹,随手将帕子扔下,“出发。”

小兵们轰然应是。染了红的绢帕落到地上,被依次走过的魔教众人踩进混着血的泥中,再辨不出本来模样。

 

穆家仓促组织的反击实在是微乎其微,牺牲了几位弟子也就堪堪蹭破了魔教众人的一层油皮。这固然与穆家人擅阵不善战有关,更大的原因却是他们与魔教对峙月余,每日胆战心惊地盯着山下,从未想过他们会从自家的密道里攻进来,便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更不用想着消无声息地撤走了。

跳跳带着手下追得很快,经过一方庭院时却隐隐觉得不安。他环顾四周,瞥见正往古木后躲避的一个身影,心下悚然,做了个集结的手势:“小心陷阱!”

此夜星月寥落,本就只能勉强分辨个轮廓,地面又升起渐渐浓重的雾气,这下连咫尺之内的人都看不清了。

白雾中凝结着丰沛的水汽,很快就濡湿衣发,鼻腔中也满是湿意。跳跳试图运转功力抵挡,可经脉空虚,竟是一丝内力也无。他闭着眼睛后退几步,伸长胳膊抡了一圈,皱起眉:他只抓到一手湿漉漉的水痕,而手下们都不见了。

过于饱和的水雾挤占了空气,他的呼吸逐渐困难,挣出的一丝清明也慢慢沉寂。

朦胧间他看到一个男人如青鸟般踏空而来,对他伸出手,说:“孩子,回家了。”

他努力仰起头,隔着浓雾,男人的面目模糊不清。

 

——你这一生,最大的执念与遗恨是什么?

 

“小师弟!起床啦起床啦!起——床——啦!”

远远好像有人在喊着什么,但跳跳困倦得很,挥挥手把人赶开。然而那人可能是属夏蝉的,没完没了地趴在他耳边聒噪。跳跳不胜其烦,翻了个身将被子蒙过头顶,把自己缩成了个糯米皮里包着的汤圆馅,继续呼呼大睡。

总算是消停了。跳跳迷迷糊糊地想,心满意足地裹着被子又滚了滚。然而好景不长,一双冷得像冰的手阴恻恻地探进被子里,直接覆上了他的脖颈。

“嘶!”跳跳这回睡不下去了,飞快地避开那双手坐了起来。只是他眼睛虽然睁着,人却还没有醒盹,木愣愣地在那杵着。

而始作俑者去暖炉边烤热了手回来时,看见的就是他家小师弟顶着一头在被子里蹭得乱糟糟的头发,抱着帛枕目光呆滞地走神。他没忍住,伸手戳了戳跳跳的脸颊,后者才缓缓回过神来,慢吞吞地喊一声:“师兄。”

师兄笑眯眯地应了一声:“师父说你要是赖床怎么叫都没用,唯独用凉水冰一下手,直接贴脖子,保准醒——居然是真的。”

“货真价实,童叟无欺。”一个男人笑着推门进来。

“师父。”

“爹。”跳跳委屈地揪着头发,“爹你怎么帮着他欺负我。”

青龙门主揉了揉他的脑袋:“好,爹错了。不过今天家里有客人,你这个少门主不露面不合礼数,我才让阿黛叫你的。”

师兄适时地从青龙门主身后探出头来帮腔:“是这样的。”

“好吧好吧。”跳跳不怎么情愿地跳下床,经过铜镜时他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。

镜中的小孩约莫三四岁,颊边还带着未退去的软肉,正用同样探究的目光看着镜外的人。

似乎有什么不对劲?

他好像……忘记了一些东西。

然而不管他怎么思索,都没有人能给他一星半点的提示,跳跳只能将满腔的疑惑放在一边,起身去准备洗漱。

 

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的过。这个年岁正是打武学基础的好时候,可惜跳跳惫懒,天性散漫,又有师兄天天撺掇着他去玩,实在不愿一板一眼地重复枯燥乏味的基础,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怎么逃武课上了。

门主夫人起初还忧虑这孩子日后难以继承青光剑,年轻的青龙门主却满不在乎:“随他去吧。青光剑还得在我手里握上几十年,就算江湖动荡,哪轮的上他这个小辈出手,当我们这群人是死的吗?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等再过二十年,估计跳跳就能当爹了,那时候我还拿得动剑,可以教我孙子青光剑法嘛。或者实在担心,咱们就再生一个,让二小子当青光剑主。”

夫人叹了口气:“偏你宠他。”

 

他们没能让二小子当上青光剑主。

次年初,门主夫人身患恶疾,在温软春光里溘然长逝。

那是跳跳第一次见证离别,知晓死亡是那么悲伤而绝望的事情。下葬时小孩扑在父亲怀里哭得喘不过气,温热的泪水浸湿缟素贴在青龙门主的胸膛,烫得他的心脏猛然紧缩。

此后又三年,韬光养晦许久的魔教夜袭青龙门,门主将跳跳和徒弟送离,与其下长老、弟子死守天悬白练。门中上下合门主共一百二十一人,皆殁。青龙门主被枭首示众。

跳跳师兄两个半大少年在山里胆战心惊地守了半月,终是没忍住潜回青龙门,一眼望见牌坊上悬挂的人头,仓惶间惊动了守株待兔的魔教。师兄封了跳跳穴位把人往灌丛里一扔,自己蹿出去吸引了魔教的注意。夜色遮掩,再加上魔教对孩子的轻视,他们自跳跳丈许外疾奔而出,竟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。

夜色将明时出去追踪的人陆续归来。魔教又留守了一天,自觉不会再有漏网之鱼,次日便归整回转黑虎崖,一并带走了青龙门主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。

跳跳穴道早已解开,却仍不敢出来,揪着草根树叶勉强果腹,舔几口朝露解渴。第三日下了场大雨,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生疼,他踉跄着从灌木中出来,掌心脸颊被锋锐的刺划出伤口也毫无所觉,执着地向师兄离开的方向追去。摔倒了就再起来,起不来了就爬,爬不动了就滚。无论如何,他总是在向前。

直到他亲眼看见师兄的尸身。

雨天总是很好的。雨水冲刷泪水,雨声覆盖哭声,一片狼藉的血也会融进泥泞的土地。大雨会遮掩一切,从此悲怆只天知。

 

后来呢?

后来他浑浑噩噩地流浪,救下黑小虎,顺理成章地入了魔教。白梨夫人感念他的恩情,又可怜他孤苦无依,总对他爱护有加。

再后来白梨夫人也死了。

他卧薪尝胆,在魔教里潜伏十年,才总算在雷雨夜里寻到机会,雪藏了十年的宝剑终于出鞘。

然而恶虎万雷加身犹不改其色,青龙终将坠于九天。

他趴在冰冷的水洼里,经脉尽断,气息将绝,碎了腕骨的手握不起剑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光落在那魔头手里。

他幼年失恃、始龀亡家,来无前路去无归处地颠沛十余载,毕生渴求都离他而去,至此,终是连最后的青光也留不住了。

雨下得越来越大,他的四肢发沉,意识却轻飘飘地升起,逐渐湮没在漫天雨幕里。

 

——如果一个人从生到死,一辈子都在泥沼里苦苦挣扎,欢欣喜乐皆如云烟过眼,热望凉成浮冰碎雪,少年意气消磨在失去里,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某个时刻,期待这所有苦难都不过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?

 

“师弟,醒醒。”

跳跳猛地睁开双眼,反倒把眼前的人吓得一个趔趄,他下意识伸手去扶,目光落到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腕上。前一刻几乎蚀骨的痛楚在这时才后知后觉的翻涌上来,他余悸尚存,惊疑不定地眨眨眼,抬头看去。

那人已经有了接近青年的骨架,面相上却仍带着几分少年的影,跳跳不怎么确定地开口:“师兄?”

“怎么,睡觉睡傻了,连我都不认识了?”师兄笑着揶揄,“走啦,师父师娘还等着你呢。”

“爹娘……”跳跳还想要问什么,却打住了话头,只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,“走吧。”

师兄走在前面,他默默跟上,冰凉的手覆上胸口,心脏依旧在鲜活地跳动。

才走进主殿,门主夫人已经迎了上来,拉着跳跳的手让他坐下:“累不累,我听他们说你又一早就去练剑了?”

“师娘,他才不累。我找着他的时候睡得可香。”

青龙门主也笑:“你还说我宠他,这会儿心疼的也不知道是谁。”

母亲的手抚过脸颊,动作轻柔又爱怜,触感真实。跳跳抓住她的手,喉口里哽着万语千言,最后只颤抖着漏出一声“娘”。

他像是从一个漫长而压抑的梦中醒来,所有的苦痛灰飞烟灭,山河依旧,故人犹在,一切美好如初。

门主夫人讶异地看着他,复又笑开,将他搂进怀里:“让噩梦魇住了?不怕,娘在呢。谁要敢欺负你,让你爹教训回去。”

“多大人了还害怕梦,丢不丢人。”师兄毫不留情地嘲笑,“再说向来都是他欺负别人的份,哪轮得到人家欺负他啊。”

跳跳在母亲怀里抬起头,对师兄一指:“爹,他欺负我。”

“你——幼不幼稚!”

眼看着师兄恼羞成怒地跳过来要抓他,跳跳急忙向门主夫人身后躲,在师兄“有种单挑”的目光里笑起来。不是前一世他惯常的那种堪堪吊起一边嘴角、笑意凝着寒冰冻在下半张脸上的笑,而是连眼尾都微微弯起、舒朗的带着暖意的笑,显出久违的少年气来。

在血与恨里挣扎得太久,悲喜都被风化成飘散的灰,唯有痛苦刻骨铭心。他几乎忘记,原来他也曾有过这样平静宁和的生活。

 

灵鸽在天悬白练上空盘旋的时候跳跳长呼了一口气,然后到父亲跟前请求出山。青龙门主拗不过铁了心要扫平魔教的儿子,且跳跳这些年在剑术上的刻苦他都看在眼里,只得办了授剑礼,交付荣耀与责任。

青光易主,跳跳叩别父母,动身去寻其余六剑。

忧心忡忡的门主夫妇只能从灵鸽传回的寥寥数语里推测儿子的动向,“找到长虹了”,“去寻第三剑”……

可在“已与五剑会合”之后,有接近三个月跳跳音讯全无,就在青龙门主按捺不住时,灵鸽扑棱着翅膀落到他的肩头。

信上只有四个字,“幸不辱命”。

门主与夫人相视而笑,眼中闪着欣庆又骄傲的光:“这孩子。”

合璧后的养伤与善后让跳跳又拖了月余才回来,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。青龙门主促狭地扬了扬眉,跳跳无奈解释:“魔教里救下的,实在孤苦无依,就让她跟着了。”

门主意味深长地“哦”了一声。七剑七个人,不跟别人就跟你啊?

那这不是其他几剑家里都被魔教毁了个干净,就剩下青龙门幸免于难了吗。跳跳头痛,干脆不理会自家爹的调侃,跑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——爹娘看那姑娘瘦弱可怜,正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,没工夫管他这个亲儿子。

跳跳边喝水边腹诽,抬眼间瞥到那姑娘背后的手里捏了两个圆球。他眯了眯眼看清那物什,心里警钟长鸣:“小心!”

晚了。

 

霹雳弹在那三个人中骤然开出了一朵带着淋漓血色的花,轰然炸裂的声音震耳欲聋。跳跳被爆炸的余波掀出去,脏腑几乎都被震碎。他的额角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,鲜红的血顺着眉骨蜿蜒而下,睫毛黏腻成绺,眼前一片血色的翳蔽。

有什么东西落到前面,跳跳艰难地抬起头。

那是一只残缺的手,食指上戴着青龙门流传了百年的青白玉戒。

这一刻他仿佛又变成了多年前追着师兄去的那个小孩子,脆弱而无助,只怀着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,又被现实毫不留情地击碎。

四起的烟尘里爆发出一声凄厉不似生人的悲鸣。

 

意识渐渐被抽离,再次恢复对身体的掌控力时他正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,不远处是灯火通明的青龙门主殿。他身上完好如初,却痛不欲生,伶仃的骨撑不起脊背,凛寒的风吹透了肺腑。他把自己缩成一团,裹紧了衣服,可依然冷得发抖。

几个念头如野草在他千疮百孔的心里滋长。

为什么要救她?为什么要带她回来?为什么不更警惕一点?为什么……

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?

侍女在呼唤不知跑到哪去的少门主,跳跳心中一颤,又往角落里躲了躲。哪怕他知道他的父母正在殿中等他,只要走出去便还能与他们共享天伦,只要他再谨慎一些,一定会功德圆满。

可他上一世也是这么想的。

然而重活一回,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住。他所有的期许与愿景,都与父母一同埋在断裂的梁柱下,尸骨无存。

 

他眼前浮光掠影地闪现过几个画面,都是他与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。爹爹,娘亲,师兄,还有更多他认识的人,一个都没少。他忍不住伸出手,即将触到时却又飞快缩了回来。

到如今,他已经不敢有任何祈盼。

再不敢了。

有个声音在他的心里蛊惑着他。

——走过去,接受它。从此你的人生一片坦途,再没有离别与失去,再没有求而不得的折磨。你会一路顺遂,会有比所有人都更加敞亮的未来。

跳跳捂着心口,嘴唇无声翕张:“会吗?”

——会的。我保证。

 

侍女走到近处,终于发现了躲藏的跳跳,拉起他就要走:“少门主,你在这啊。大家就等你了。”

跳跳任由侍女拉着,却在门口却停下了脚步,认真端详着这座熟悉的建筑。良久后,他推开门,灯火倾泻而出,他身后曳出了长长的影。

父母在他进门的一刻便露出笑容,师兄甚至吹了声口哨:“寿星架子可真足,让我们一通好等。”

门主夫人端上一碗长寿面:“谁过生辰谁最大。来,吃面。”

青龙门主似是十分感叹:“一转眼都十五了,这要是个丫头,都可以嫁人了。”

夫人啐他一口:“胡说什么呢。”

“师弟,生辰快乐啊!”

跳跳捧着碗,长寿面上升腾的热气熏蒸眼眶,让他有种要落泪的冲动。他抹了把脸,将面珍而重之地放在桌上,再抬头时,只有眼角还泛着微红,眸中朦胧的水雾却荡然无存。

 

周围不知何时竟燃起了火,殿中的人却似乎毫无所觉,只含着笑意看着向青龙门主一步步走去的跳跳。

——传闻,穆家有一套传家阵法,名为烂柯。

他每走一步,殿中的人就消失一个。侍女,门生,长老,然后是师兄。

——烂柯阵中,人心无处遁形,它会窥探所有欲求,架构出一个真假交织的幻境,非得经历过一番剥皮拆骨,才能求得一世长安。

他又往前一步,这次消失的是他的娘亲。而他已经站到了青龙门主的面前,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。

——一世引妄念,二世摧心魂,三世困守余生。

青龙门主叹息一声:“留在这里不好吗?”

“应当是极好的。”哪怕是假,这也是跳跳两世都不能释怀的执念,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的诱惑了,“但,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。”

“你为虎作伥,已造杀孽。青龙降魔,你还握得起这把青光剑吗?”

“我能。”

“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呢?”

跳跳咬了咬嘴唇,道:“有愧无悔。”

青龙门主发出最后的邀请:“真的不留下来吗?”

跳跳直接反问:“我要怎么出去?”

青龙门主笑起来,指了指四面正吞噬整个大殿的熊熊烈火:“你目之所及,皆是虚妄。”

这个意思是他想要破阵还得先自焚一次?这烂柯阵是生怕弄不死他吧?跳跳无语半晌,却也别无他法,只得老老实实地走到墙边。蔓延的火势已经燎上了殿中堆叠的软烟罗,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。

“这可一点都不像假的。”跳跳咕哝一句,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手指,灼痛顿时咬噬上来。他“嘶”了一声,急忙收回手查看,指尖皮肤光滑平整,他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未出现。

跳跳望着火海叹了口气,虽然这火不是真的,可浴火的痛苦却是丁点都没少。他回过头,青龙门主依然站在原地,微笑地看着他。

其实没有什么青龙门主。幻境种种,都是他自己的挣扎与痴望、辩驳与明悟。然而借了父亲的口,便仿佛终于得了肯定,他觉得很好。

不过还是有遗憾的。

烂柯里面九假一真,他确实是今天的生辰。

跳跳想起那碗被他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吃、就已经消散如烟的长寿面,心说:亏了。

青龙门主的身形在逐渐模糊,跳跳冲他摆了摆手,转身走进火海。

“再见。”

他还有自己艰难却真实的人生,烂柯困不住他。

虚无的火在烧灼他的躯体,而他正向前行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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